水一方

又是一年的端午时节，在这个多雨的季节里，总能够忆起久藏心底的情愫。情不自禁中，那童年时代美好的记忆和悠长的回味，霎时间都涌上了心头。

秀的童年，是在典型的“小桥流水人家”酷似江南的苏北小镇上度过的。清晰地记得，也是在这样一个时晴时雨的日子里，家家户户的门头上都插上了艾草，包起了粽子，将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、自家腌制的咸鸭蛋、鹅蛋一并放在锅里煮熟。每到端午时节，当你在烟雨飘渺之中，撑一把油纸伞，走过门前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的时候，不时地会被那屋中飘出的粽香和孩子们的欢笑声所感染。

当年，在秀家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，搬来了一家刚下放到小镇的新邻居，说是一家人，当时其实也就是三口人。听大人们说，男孩子的父亲是在某个城市的文工团做编剧工作，母亲是那个剧团里的独唱演员，也是主要演员。那个和秀同龄也是8岁的男孩子就是他们的宝贝儿子。男孩子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朱萸，他的祖父、祖母都是高级工程师，后来，被打成了右派，所以他们一家三口就被下放到小镇来了。而他的父母也就被迫和他的祖父、祖母划清了界限。每到晚上，总能听到从那小巷深处传来的优美琴声、清脆的笛子声和歌唱声。

大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可能知道，当时特殊的经济条件，造成了物质的匮乏，一年一度的端午、中秋、春节，这些传统的节日早就成了孩子们最盼望的时刻。因为端午有粽子和鸡蛋、咸鸭蛋吃，中秋可以吃月饼，过年就可以吃花生、果子和大糕了。当然，这一切，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可能是不足为奇的事，但出生在那个时代的孩子们，就是一个很急切盼望和想念的日子了。

曾清晰地记得，也是在一个时晴时雨的早晨，那个叫朱萸的幼小身影一直站在巷子的这头，手里捧着刚出锅的粽子和鸭蛋，在等待着准备上学的秀出现。

天空又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，飘在了那个手捧着粽子和鸭蛋的孩童头上，慢慢地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，此时的他却全然不顾，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小女孩的到来……

终于，在小巷的那头，一朵好似莲花盛开般的红雨伞，在雨雾中轻轻飘了过来。红红油纸伞，翠绿绿的小花褂，在烟雨蒙蒙的巷子深处若隐若现，仿佛是神话中的小仙童，挥舞着轻柔的纱曼翩然而至。当他用颤微微的双手捧出那还带有温度的粽子和咸鸭蛋时，秀被深深地感动了，那霎时绯红的脸蛋在红纸伞的映衬下，比那盛开的桃花还要娇艳，嫣然一笑，接过他手中的粽子和鸭蛋，很快飘然而去……

后来，随着他的祖父、祖母被落实工作，他们三口也回了城，回到了以前的那座城市。期间，秀也曾从外地回来看过几回他，告诉他：她也开始了自己的戏剧人生。但遗憾的是他自从回城之后，一直也未看过秀的舞台英姿。再后来，就听说，秀去了很遥远的地方，直到现在……

当童年的他长大后，却总也忘不了那烟雨小巷中红绿相间的萍踪，忘不了那淡然一笑，灿若桃花的美丽瞬间。多少年后，他宁可在心底默默地为秀祝福，也不愿意去破坏他在秀心中的那份纯真与美好。

又是一年端午时，他独醉于此！